面对持枪凶犯他将生死置之度外

坐在记者面前的这位戴眼镜的警官身材算不上高大、看上去斯文中透着沉静，他说话声调不高、语速不快，令人很难将他跟生龙活虎、在生死瞬间勇擒持枪凶犯的英勇表现联系起来。他是遵化市公安局巡警特警大队的大队长王健光，曾经，在抓捕一起恶性抢劫杀人案的犯罪嫌疑人时，他奋不顾身扑上去，按住了歹徒即将开枪的手……因为那次的出色表现，王健光被河北省公安厅荣记公安二等功一次、被唐山市人民政府荣记政府二等功一次、被唐山市公安局评为“全市优秀人民警察”。因为在维护社会治安秩序、保护人民的人身安全、人身自由和合法财产，预防、制止和惩治违法犯罪活动中做出了突出贡献，王健光的功绩还被收入了《光辉岁月·中国公安功模荣誉档案》。

那是年的3月2日，元宵节。从警校毕业后从事刑侦工作刚刚两年的王健光正在家休假，他的传呼机突然收到单位发来的信息：“速回大队”，王健光知道，一定是有案件发生了。他火速赶到刑侦大队，得知刘备寨乡某村的农村信贷站被抢劫了。令人发指的是，劫匪还杀死了在场的一名87岁的老太太和一名年仅5岁的女童，61岁的信贷员张某某和她8岁的小孙女死里逃生，身受重伤，正在抢救。

信贷站是当时农村信用社为方便农民存储而设在农村的基层金融机构，不料这次成为了犯罪分子的作案目标。这起案件是建国以来发生在遵化市的首例抢劫金融机构的大案，性质极为恶劣，社会影响极大，省、市领导都非常重视案件的侦办工作，各级领导纷纷就此案做出批示，要求加紧破案，严惩凶手。

遵化市公安局从全局紧急抽调80余名精干警力，成立了“3·2专案组”，分成12个小组展开侦破，王健光所在的小组负责在信贷站所在的村子里走访。王健光和另外3名同事一起挨家挨户地访问，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终于搜集到一些与案件有关的信息——案发期间，一辆带出租车顶灯的蓝色微型双排汽车曾在村子西头儿停留过，车型很像是“松花江”，车厢里有一只备胎，车牌照是“冀B0”开头，司机30岁左右，方脸盘，遵化口音；案发当天上午9点多钟，车上下来4个30多岁的生面孔男子，身高都在一米七左右，其中一个瘦瘦的小伙子手里提着一塑料袋桔子，4个人一起走进了张某某家信贷站，不一会儿就出来了。

王健光这组将搜集到的线索向专案组领导做了汇报，大家一致断定，那辆蓝色微型松花江双排出租车上的4名男子有重大作案嫌疑。专案组将各小组侦查到的信息汇总后综合分析判定，此案是一起内外勾结、有预谋的团伙抢劫杀人案。根据犯罪分子手段残暴、不留活口的作案手法，判断这伙歹徒有可能受到过打击处理或有相同的犯罪经历。为此，专案组决定，调查摸排的重点要侧重于本市有犯罪经历的人员和外来人口，并立即对全市出租车辆彻底清查，以车找人，力争尽快找到那辆蓝色微型双排出租车。

兵贵神速，3月3日上午，两名刑警在清查中发现了那辆“冀B0”开头的蓝色松花江微型双排出租车，经盘查，司机王某某承认3月2日早上搭载了4名男子去过刘备寨。刑警果断查扣了王某某的出租车，将其带回审查。审讯中，王某某交待了事情的经过——

3月2日早上7点多，王某某收到一个外号“喉癌”的人打来的传呼，说是要用车，叫王某某去南关大桥处接。“喉癌”姓郝，是王某某的老主顾了，他常常来遵，自从两三年前认识之后，“喉癌”只要一来遵化就租用王某某的车。这回“喉癌”带了另外3个东北人，4人上车后中途停车买了一袋桔子。到了刘备寨某村，“喉癌”让王某某将车停在村子西头等候，4人下车进了村。大约15分钟之后，4人回到车上，让王某某把他们送到了丰润汽车站。据王某某了解，“喉癌”与遵化镇一男子曹某、女子王某某以及团瓢庄乡某村的黄某关系密切，“喉癌”曾与曹某等人一起谋划入室抢劫、盗窃事宜。

凶徒浮出水面，办案人员连夜出击，将曹某、黄某以及女子王某某拘传到案。专案组最有实力的警官亲自上阵审讯，经过重重较量，曹某的心理防线终于被攻破，他供述了与外号“喉癌”的沈阳人郝某某、刘备寨乡某村的张某某、东新庄镇某村的张某以及团瓢庄乡某村的黄某某等人内外勾结、密谋抢劫信贷站的经过。

两小时之内，张某某和张某被抓获。突审后，专案组掌握了案件的来龙去脉。——遵化人黄某某与沈阳人“喉癌”在监狱中相识，出狱后，“喉癌”到遵化来找黄某某，住在其家中，先后结识了黄某某的朋友曹某、张某某以及张某等人，几人相见恨晚、一拍即合。后“喉癌”多次来遵，与黄某某、曹某等人结伙儿作案，先后在遵化、迁西、丰润、玉田、唐山新区等地抢劫、盗窃，作案多起。

年腊月里，“喉癌”伙同3名老乡在东北抢劫后潜逃到遵化，与黄某某等人相聚时，刘备寨乡的张某某向“喉癌”讨要借给其的摩托车，“喉癌”对张某某说：“这眼看就要过年了，我手里没钱。你找个地方，哥们儿给你弄去！”张某某见“喉癌”如此说，想起了他家村子里的信贷站，他神秘地对“喉癌”说：“我们村信贷员张某某家里有的是钱。”“喉癌”当即决定，就朝信贷站下手。两次踩点后，“喉癌”计划好作案方式及逃跑路线，3月1日夜间在黄某某家过夜后，于3月2日清晨带着3名东北人去了刘备寨。

案情水落石出，抓捕“喉癌”及其同伙是当务之急。可是，黄某某除了知道“喉癌”的真名外，并不掌握另外3人的姓名。为了抓住战机，专案组抽调13人组成抓捕分队，直奔郝某某的老家沈阳，王健光身在其中。

在当地警方的大力配合下，抓捕分队了解到，郝某某在当地涉嫌4起抢劫大案，也是沈阳警方的抓捕对象。但是他奸诈狡猾、居无定所，至今下落不明。3天之中，郝某某就像是在与抓捕队员捉迷藏，一次次地令警察扑空，抓捕工作举步维艰。3月7日夜间，柳暗花明，从遵化传来一条新的线索：经深入审查，专案组获悉郝某某的同伙中一人的真实姓名，此人姓吴，家住四平市，平时总是随身携带一把锯断了枪管的猎枪，而且子弹总是上着膛，是个非常危险的人物。另外两人一个人称“老大哥”，一个被叫做“小四儿”。抓捕分队于是兵分两路，一路在沈阳继续搜寻郝某某的行踪，另一路转战四平，去抓捕吴某某。

四平警方得知遵化同行的来意后，表示全力支持配合，并安排专人与遵化警方一起行动。然而令人沮丧的是，一周之内，抓捕队员几次出击，均没有发现郝某某和吴某某的行踪。3月17日，一个与吴某某联系密切的男子冯某某进入了抓捕分队的视线。为确认此人是否为“3·2”抢劫杀人案的参与者，抓捕分队调取了他的照片，送回遵化辨认，确定他正是4名犯罪嫌疑人当中的“老大哥”。

3月27日凌晨，两路抓捕队员汇合到四平，部署调查最后一名嫌疑人“小四儿”的身份。几天后，抓捕分队终于查明“小四儿”的真名，并找到了他女友的住处。“小四儿”姓赵，但是当天他并没有出现，抓捕分队决定就地蹲守，队员们分五个小组将出租屋包围起来紧盯死守。王健光这一组4人埋伏在出租屋院外隐蔽处。东北的寒夜，冷风呼啸，王健光和同事守在雪地里，丝毫不敢松懈。因为不知道赵某某什么时候会回来，王健光他们一刻也不敢离开，几个人不吃不睡，连厕所也不敢去，生怕走开的一瞬间，目标回来错失良机……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26个小时之后的晚上8点多钟，一辆红色夏利车停在了出租屋门前，一名男子哼着东北二人传从车里钻了出来。参与蹲守的当地刑警一眼认出，此人就是赵某某！这一组侦查员立即包抄上前，猛地将赵某某按倒在雪地上，给他戴上了手铐。

面对来自遵化的警察，赵某某谎话连连、百般抵赖，拒不承认犯罪事实。抓捕队队长亲自审讯，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力劝赵某某主动交待、配合警方工作，争取获得宽大处理。经过一夜的艰苦讯问，赵某某终于交待了他与郝某某、吴某某、冯某某一起，于3月2日在遵化抢劫遵化信贷站的经过——那天，他们一行4人按照预谋来到张某某家的信贷站，进院后见家中只有两位老太太和两个小女孩儿，按照之前不留活口的计划，他们一言不发，直接对老人和孩子下了毒手。郝某某从堂屋抄起一根一米长的擀面杖，一下子砸在87岁的老人时某某头上，老人顿时脑浆迸裂、倒地而亡。继而又击打8岁女孩朱某的头部，将其打倒在地。正在打扫卫生的信贷员张某某听见屋里有动静，进堂屋查看，还没等她看明白怎么回事，就被“老大哥”捂住嘴拖进东屋，郝某某挥动擀面杖猛击她的头部，张某某一声都没喊出就昏死倒地。张某某年仅5岁的小孙女王某某哭喊着扑在倒地的姥姥身上，穷凶极恶的郝某某竟然一把抓住小女孩的两只脚，将其倒提起来，狠狠地朝地上摔去，孩子的头被直接摔在地上，脑骨碎裂，鲜血四溅，哭声嘎然而止，身子不停地抽动。郝某某又灭绝人性地朝吴某某喊道：“快掐死她！”吴某某将手中的枪扔在炕上，一手拿起枕头捂住女孩的嘴，另一只手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直到那幼小的身体不再有任何动作……此时，“小四儿”赵某某已经用带来的撬棍撬开了屋里的保险柜，同“老大哥”冯某某一起，将其中的余元现金全部抢走。

听了赵某某讲述的作案过程，抓捕队员无不义愤填膺，王健光和同事纷纷表示，不抓住另外3名凶徒誓不罢休。为了尽快捕获其他3名犯罪嫌疑人，抓捕分队决定在赵某某配合下，引蛇出洞。4月3日上午，抓捕队员埋伏在4名犯罪嫌疑人经常聚会的一家饭店内外，等待缉捕应赵某某之邀前来吃饭的冯某某和吴某某。分工时，血气方刚的王健光自告奋勇，要求抓捕枪不离身的吴某某。领导同意了他的请求，将他跟刑警李艳华以及当地警方的侦查员辛立军分在了一组，守在饭店门口。

中午12点刚过，冯某某和吴某某一前一后如约而至。见二人进了饭店的门，王健光这一组三人立即跟了上去，辛立军在前、李艳华在后、王健光走在中间。就在辛立军已经接近吴某某，即将动手的时候，老奸巨滑的吴某某突然冷不丁地转回头往身后看过来，跟辛立军打了个照面。罪行累累的吴某某之前与这位当地刑警打过交道，所以一眼就将辛立军认了出来，吴某某当即把右手伸进了怀里……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辛立军没有任何迟疑地扑向吴某某，与此同时，王健光也不约而同地跳起来扑了上去，二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齐将吴某某扑倒在地上，死死地按住了吴某某探入怀中的手。紧跟其后的李艳华瞬间赶上，三人一起奋不顾身地将吴某某死死地控制住。王健光他们深知，吴某某怀里揣的，是子弹上了膛的猎枪，一旦让他掏出枪来，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他们一直按着吴某某的手没有松开，王健光让饭店服务员找来剪刀，将吴某某的上衣剪开。随着衣服的脱落，王健光清清楚楚地看到，吴某某揣在怀里的手已经握在了枪柄上，而那把枪，子弹已经上了膛、枪机已经打开……王健光把枪从吴某某手中夺下来，给他戴上了手铐。

此时，另外一组抓捕队员也顺利将冯某某擒获。将两名凶残的犯罪嫌疑人控制住，仅仅用了一分多钟。抓捕队乘胜追击，再次让赵某某约郝某某到一落脚点见面，队员们在那一带巡查守候。当天下午1时许，抓捕队员将前来赴约的郝某某收入法网。郝某某沮丧地说：“我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没想到你们来得这么快。”至此，4名实施“3·2”抢劫杀人案的犯罪嫌疑人悉数落网，案件成功告破。

听完王健光的讲述，记者想象着电光火石之间那惊心动魄的抓捕场面，不由得赞叹侦查员们勇猛的表现。记者问王健光在生死瞬间是怎么想的，他平静地说：“说实话当时什么都没想，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把他制伏，不能让他把枪掏出来！”“那么，当年的这起案子对你个人来说有什么意义呢？”记者又问。王健光说：“我感觉这次经历对我之后的成长起到了重要的作用，经历过生死关头的考验，与杀人凶犯短兵相接并战胜了他，这磨炼了我的意志，使我受到激励、增强了自信心。在那以后的工作中，无论遇到多么棘手的案件，我都能够满怀信心地去面对，去处置。我觉得，这是侦破‘3·2’抢劫杀人案带给我的最大收获！”

（作者/谷谦摄影/郭向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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